第194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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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……”宛童拉著裙角站了起來, 對上樓彥嚴肅的神情, 臉上的臊熱才微微退去，幸好他沒看她笑話。
樓彥斂眸, 遮住了眸中笑意，不過卻沒再碰觸她, 目光也從她身上移開了。
宛童註意到自己身後的背景已經變了，她站到了屏幕下方的角落去, 有代碼從她身上飛快流竄出來，在屏幕上排列起來。
樓彥根本沒法集中註意力，嘴角崩得僵硬, 極力控制著想要上揚的沖動。
餘光裏，穿著娃娃裙的小蘿莉玩起了自己身上冒出來的代碼，“duangduang”的音效還有她時不時一聲嬌俏的驚呼，都讓他想把她握在掌心裏好好把玩一番。
《掌心寵》起名的緣故，就是因為玩家可以將自己建立的角色設置成不同的尺寸, 可以陪伴在身側, 也可以投影在掌心裏，更多的人會享受後者。
現在出到街上, 幾乎每一個人手裏都會端著一個小小的身影，嘴裏說著善解人意的話，或者當著玩家的向導, 給玩家提供所有疑惑的解答。
這款游戲, 火爆了全世界, 但是卻不再是他樓彥的游戲。
他眼底爬上一層幽冷的暗色, 周身氣息也變得壓抑了幾分。
耳邊聽到腳步聲的動靜後，他第一反應就是去看屏幕角落的方向。
剛才還在戳代碼玩小蘿莉已經乖乖站好，不過卻有些好奇地看著他的背後。
光腦屏幕變回了藍色的桌面，右下角的小人兒一直維持著一個姿勢不動，很是乖巧聽話的樣子。
“阿彥，聽他們說你兩天沒出門了，這樣不行的……”林潔琳來到了樓彥身旁，瞥了一眼光腦屏幕，並不太敢興趣。
但是目光在掠過右下角那個可愛的的圖片時，卻忍不住停留了一下，這個女孩兒形象有點像《掌心寵》裏的人物，起碼那娃娃裙就是系統套裝，樓彥怎麽會放一個圖標在這裏？
宛童並不喜歡扮演木頭人，她眨了眨眼眸，忽然輕哼了一聲，轉過了身去，用後腦勺對著屏幕外的人。
那嬌糯的哼聲，清晰傳到了兩人耳中。
林潔琳是驚訝萬分，“阿彥，這是你新弄的程序？好……傲嬌啊。”
她勉強想了一個不好不壞的詞，但是打從心底裏是不開心的，什麽玩意兒啊，阿彥越來越不務正業了，竟然搞了個這麽奇怪的桌面圖標。
樓彥沒有回答，目光落在小人兒那微微晃動的發絲上，薄唇難得地扯出了一個細微的弧度來。
林潔琳皺了皺眉，又喚了一聲，“樓彥？”
他的狀態看起來並沒有黑胖他們說的那麽糟糕，難道他是想到什麽辦法對付索本公司了？
樓彥這才轉頭瞥向她，“有什麽事？”
林潔琳嘆了口氣，“我還是先陪你去吃一頓飯吧，吃完回來你要好好休息一下，有些事情，就讓它過去吧，好不好？”
這樣的話，她也不知道說了多少遍了，但是樓彥每次都不當回事，有時候甚至會有點生氣趕人，但是現在，他卻徑直將光腦收了起來，“你回去吧，午飯我會解決的。”
說著，他就哐哐哐踩上了鐵架階梯，徑直回了閣樓。
林潔琳沒有跟上去，樓彥一向不喜歡別人踏足他的私人空間。
她走了一圈，便離開了，貧民窟這種地方落後到沒法說，而且臟亂差，感覺世界早就停止了發展似的，如果不是為了樓彥，她才不會來這裏。
而且為了不讓自己有疏遠感，她每次都要在衣櫃裏挑出最接地氣的一套衣服，比如今天這件灰撲撲的棉布裙。
可是樓彥正眼都沒看她一下。
閣樓上，全密封的空間，狹小卻不憋悶，因為角落裏安裝了空氣置換器，否則住在這裏的人可能會窒息吧。
樓彥在閣樓上扒拉了一下櫃子，發現最後的一個自熱盒昨晚就被他解決了。
他扒了一下短發，低咒了一聲，準備出去一趟。
“主人，不是午飯，是晚飯了。”小小的聲音從光腦裏傳來，他瞥向了桌子上的光腦，屏幕並沒有亮。
他剛才查過了她的程序，有一組代碼讓他覺得很神奇，或許那就是讓她脫離游戲程序，獨立在他光腦之中的緣故，而且他懷疑她的智能程度遠超出了現代水平。
這次，也許真的是他因禍得福了呢。
“你能看到我，能聽到我聲音，還會自己思考？”樓彥喚醒了屏幕。
娃娃裙的小蘿莉正坐在心形圖標上面，小jiojio一晃一晃的，很是悠閑。
“嗯吶。”宛童應著，從心形上跳了下來，她沒想到他忽然喚醒屏幕，總感覺自己有些失禮了，於是又好好站著，等著他說話。
樓彥望著她光著的小腳丫，輕抿著唇，似乎消化了她的存在。
她的形象很逼真，連她的睫毛，他都能看得一清二楚。
“我出去一趟，你乖乖地，別出聲。”
“好的，主人。”宛童點頭，可是又有點不解，就算她出聲，別人也不能懷疑什麽啊，畢竟光腦裏什麽亂七八糟的程序都有。
樓彥得了她的保證之後，就將光腦揣在了兜裏，經過一扇鏡子時，他註意到自己那潦倒憔悴的形象，瞬間皺了皺眉。
他瞥了眼自己口袋的方向，湊到了鏡子前，摸了摸長出來的胡茬，又扒拉了一下黑色的短發，第一次，這麽嫌棄自己的形象。
從閣樓下來，他去了一趟浴室，把胡子刮了一遍才出門。
貧民窟裏很熱鬧，樓彥屯了一些自熱盒，在外面隨便吃了碗面，回來時在不遠處劉老頭的店裏剃了個寸頭。
地下室裏此時也變得幹凈了很多，殘破的掃地機器人老A在他離開期間，面前將這裏打掃了一遍，空氣也變得清新了幾分。
樓彥視察了一遍，便聽到老A機械的聲音，“主人，您對老A的工作還滿意嗎？”
老A是個60公分高的擬人掃地機器人，是被他從垃圾堆裏撿來的，他搗鼓了一下勉強還能用，已經在地下室裏陪他六年了，一直以來也是叫他“主人”，但是不知道為什麽，此時聽到老A的稱呼，他覺得有點怪。
“老A，以後叫我樓彥。”
老A的程序已經被他優化過，但是也要過了一晌才明白他的意思，“樓彥，您對老A的工作還滿意嗎？”
“嗯，很好。”樓彥隨意回了一句。
老A屁顛屁顛就回到了角落裏，自行充電。
樓彥看著它單只閃光的眼睛，抿了抿唇，老A的續航越來越不行了。
“啊！”光腦裏忽然傳來了女孩的尖叫聲。
樓彥連忙喚醒屏幕，便看到一個心電圖形狀的圖標旁邊，蹲著一個小小的身影。
“怎、怎麽了？”他聲音有些啞，感覺也怪怪的，他從來沒想過自己會和一個小程序，一個紙片人，有這樣的交流。
宛童可憐巴巴地擡頭，指了指旁邊的心電圖，“有鬼……”
屍屍說那是一個單機游戲，於是她就進去了看了眼，誰知道滿世界都是兇惡的鬼怪，差點嚇死她這個紙片人了。
“……”樓彥想笑，但是他覺得自己如果笑出來，可能她會生氣，於是努力壓了壓嘴角，“那是個恐怖游戲，你現在的情況有點特殊，別到處走。”
說到最後，他語氣就嚴肅了幾分。
他是怕她最後被困在哪個程序裏，又或者……迷路了。
“好。”宛童緩緩起身，聲音還有些委屈，“可是為什麽恐怖游戲的圖標這麽可愛，一點兒警示作用都沒有……”
她說著，還伸出腳往那邊輕輕踢了一下，銀色心電圖被她踹得往旁邊挪了挪，她又追上去，努力拽了回來。
“……”樓彥默默看著，食指和拇指輕輕摩挲，控制住內心想要伸手戳一下她的沖動。
————
這兩天，是樓彥半年來最為放松和平靜的時間，整個陰暗的地下室仿佛都平添了幾分暖色。
胡銘和黑胖踏進地下室時，便看到樓彥在搗鼓一個軟件，似乎是他新弄的。
相比於兩天前，樓彥現在精神了好多，兩人相視一眼，眼神都亮了幾分。
樓彥在貧民窟是有不少傳說，年輕女孩子都喜歡往他身邊鉆，但是半年前《掌心寵》被索本發布之後，他就開始躲在地下室裏變得頹廢起來了。
他們還擔心樓彥被打擊，之後再也不做游戲了，但是現在看來，他已經著手開發了？那為什麽不告訴他們？是懷疑他們了？
兩人心中一番計較後，又都謹慎了下來。
樓彥這時候已經將光腦縮小在掌心，才轉頭看向他們，“你們怎麽來了？”
“阿彥，你在開發新的游戲了？看到你這樣，我們也總算不用那麽擔心了。”胡銘真誠地開口。
“只是寫個小程序罷了。”
“什麽程序，讓我來康康？”黑胖直接湊到了樓彥面前。
樓彥卻將光腦屏幕壓在了自己身上，“解壓的小玩意，沒什麽好看的。”
黑胖狀似不在意地嘖了一聲，“那我們下一步要怎麽辦？還要不要開發新游戲？要不要註冊公司？”
之前他們準備《掌心寵》的時候，是打算註冊公司了再申請發布游戲的，但是後來一切都被打亂了。
“暫時擱置吧，我最近有點事情要忙。”樓彥拇指指腹輕輕磨著屏幕，黑眸微垂，亮光微閃。
在胡銘和黑胖看來，樓彥明顯是有什麽事情在瞞著他們。
他肯定是開發了游戲，還不讓他們知道！
接下來兩人一唱一和，準備將樓彥拉出去晃，但是都被拒絕了。
最後兩人也不得不先離開，再找其他機會試探。
樓彥出去將門反鎖了一下，才回到了桌前，將光腦放大，輕輕敲了一下屏幕，沈聲喚，“宛宛。”
“主人？”宛童瞬間出現在粉色的心心旁邊，那裏是她默認出現的地點。
樓彥神色淡定，指了指一個Q版小蘿莉圖標的軟件，低聲道，“這裏，給你玩兒。”
宛童楞了一下，所以他這兩天就是在忙碌這個？
她往Q版小蘿莉圖標走了過去，發現有點像自己……
而且這軟件叫，宛宛的小屋。
名字起得挺直男的。
宛童一直沒動靜，樓彥就先伸手點了一下，畫面一下子變了。
少女系房間，床，衣櫃，書桌，飄窗……全都是粉粉嫩嫩的的裝飾，但是卻一點兒都不落俗套，反而讓人心情大好。
樓彥，很懂少女的心思嘛。
宛童感覺到腳下傳來雲朵一般的柔軟觸感，她低頭一看，竟然鋪了那麽厚的毯子！
“謝謝主人~”宛童拉著裙角，在原地踩了幾下。
她擡頭，卻看到樓彥依舊保持著高冷臉，仿佛這一切不過是他隨手拈來的小玩意，不值一提。
可是下一秒，她周遭的環境又變了。
樓彥打開了最大的購物網站，琳瑯滿目的商品讓她看得眼花繚亂。
“想要什麽？”樓彥單手托著下頜，俊臉微微湊近了屏幕，手指在上面輕輕滑動著。
“主人要給我買東西嗎？”宛童站到了角落去，購物欲也被引了出來。
“嗯。”樓彥矜持的應了一聲，看著角落裏快要迷失自己的小身影，嘴角終是沒忍住上揚了一個弧度。
“不對啊，主人，買了我也用不了啊。”宛童有些苦惱，轉身回來看他，眼皮耷拉下來，濃密的眼睫一扇一扇的。
“你選就是了。”
“哦……”
接下來的幾個小時裏，地下室裏男女交談的聲音時不時就響起。
光腦角落裏，銀色的購物車裏，女孩兒盤腿坐在其中，小手時不時就指向一個方向，然後青年就負責加購進來。
“主人，宛宛想要那個熊娃娃~”
“嗯。”
“主人，宛宛還要紅色的小裙子，小吊帶那條哦~”
“……好。”
……
現在的宛童沒有時間概念，也沒有任何人類該有的生物鐘，所以等她差不多把商場逛了一遍後，她才發現已經到淩晨了。
而樓彥好像又沒吃晚飯。
“主人，我可以了。”她乖乖地從購物車裏爬了出來，看著上面“308”的數字，覺得自己是不是過分了點。
“嗯。”樓彥平靜地應了一聲。
宛童又道，“主人，你去吃飯吧。”
樓彥瞥了眼時間，這才發現已經很晚了，腹部的確也傳來了不適感。
“嗯，你去玩兒吧。”
“……哦。”其實，她就算幹站著一整天也不知道什麽是無聊呀。
不過她想著，樓彥大概是看膩她了，畢竟這些天幾乎時時刻刻都對著她，他也是需要隱私的嘛……
於是宛童朝樓彥揮了揮手，就消失在了。
樓彥楞了一下，急忙回到桌面，依舊沒有她的身影。
這是……去玩兒了？
他看著那個q版的圖標，還沒細想，就已經點開了。
粉色的小屋裏，也是空蕩蕩的。
他控制著自己的手，沒有一個個點開自己的所有程序。
————
宛宛消失的第三天。
樓彥的胡茬又冒了出來，眼眸中不滿血絲，整個人比之前還要焦慮和壓抑了幾分。
期間他的光腦還被攻擊過一次，但是被他防住了，他沒有反擊，就怕出個什麽意外。
直到光腦彈出了一條消息：樓先生，您在線時長超過上限，請稍作休息再登錄。
發來消息的是靈聽視頻，也是這個世界最火爆的視頻軟件，可是樓彥自從下載後，極少登錄，為什麽時長會超過上限……
他腦子裏忽然閃過了一個念頭，隨後便聽到了一聲嬌俏的聲音，“誒，我怎麽出來了？”
樓彥低頭看著掌心上的屏幕，靈聽視頻的圖標旁邊，正是三天不見的女孩。
宛童在原地轉了一圈，小臉上有些茫然。
她正看劇看得好好的，剛才竟然被彈了出來。
那提醒，好像是說她在線時長超標了？
她算了算，自己在線的時間竟然是72小時了！這種沒有人類生理需求的生活，簡直不要太爽了！
有點喜歡上紙片人的生活了呢，當然，前提是要好好看著樓彥，別讓他被攻略者騙取了最後的好感度。
她擡頭，樓彥正盯著她的方向看，而且神情還有些憔悴和嚴肅。
不過本能地，她朝他乖乖地打了一聲招呼。
“主人，晚上好呀~”
一秒，兩秒，三秒……
樓彥收回目光，不冷不熱地哼了一聲，“嗯。”
像是有點小情緒了。
“主人？”
宛童還想勸他好好休息的時候，樓彥就打開了宛宛的小屋。
她掃了一圈房間裏的裝飾，然後驚喜地轉了一個圈，那天選在購物車裏的東西，他全給她加進來了！這幾天應該是加班加點寫代碼了吧。
她拉開衣櫃，掛得整整齊齊衣服按照顏色深淺排列著，鞋櫃裏全都是飄飄的鞋子，還有首飾配飾，簡直就是女人的天堂啊！
宛童輕點了那條最喜歡的吊帶小紅裙，一眨眼，裙子就套在她身上了。
屏幕外傳來樓彥低沈的一個字，“冷。”
宛童歪歪頭，“主人，宛宛不冷。”
樓彥食指伸了過來，在衣櫃上點了一下，她身上的裙子就變了，另一件白色的娃娃裙，高腰設計，領口有一條黑色絲帶挽著蝴蝶結，裙擺的百褶設計增加了蓬松感，袖扣是荷葉邊設計……
“宛宛冷。”他自顧自丟出了一句，又在宛童呆怔的時候，選了一雙深咖色小皮鞋和同色系的長襪。
宛童：“……”
她抿唇盯了他一眼，低頭扯了一下裙角，有點佩服他的審美。
“想不想出去走走？”樓彥忽然問。
宛童點頭，“主人要去哪裏？”
“吃面。”樓彥其實就是心血來潮，想要出去逛一下。
三月中旬，夜風微冷，樓彥穿著黑色的衛衣，帽子兜頭罩下來，感覺整個人就要和夜色融為一體了。
他想先去買一個超級手環，改造一下的話，他就能將她投影在實境中了。
貧民窟裏每個人都行色匆匆，經過一條潮濕臟亂的巷子時，前面忽然竄出了三道身影，手裏都拿著鋒利的刀。
這個時代的武器管制很嚴格，尋常人很難獲取攻擊性強的武器，更別論貧民窟裏的人了。
樓彥沒動，微微舉起雙手，剛想開口，那三人卻一言不發就攻擊了上來。
寒光閃過，刀就架在了樓彥的脖子上。
“光腦給我。”其中一個滿臉胡茬的大漢扯著粗噶的嗓音。
每個人的光腦都是實名認證的，只有本人瞳孔加指紋才能開啟和操作，有些人甚至還添加了聲紋鎖，即便丟失了，撿到的人也沒法轉手二賣，失主也很快根據定位找過來。
這些人卻是直接沖著樓彥的光腦來的，這也太奇怪了。
樓彥不動聲色，瞥了一眼自己口袋的方向，大漢連忙伸手去找。
也就是在這一瞬間，樓彥向後退了一步，躲開了刀，朝著大漢的腹部踹了一腳過去。
“媽的，敬酒不吃吃罰酒！”
幸好樓彥是貧民窟長大的，飯可以少吃，架可沒少打，對方有刀，他也絲毫不懼。
小巷裏發臭的積水被腳踏得飛濺，大漢被撂倒在地，兩個小弟相互看了眼，皆有些害怕了。
樓彥活動了一下手關節，往前走了一步，大漢的光腦也亮了幾下，似乎看到了什麽提示，啐了一口後，在兩個小弟的攙扶下狼狽離開了。
樓彥隔著衣服在兜裏摸了一把，興致全無，轉身朝著來路回去了。
回了閣樓，他才將光腦拿了出來。
掃了眼桌面，才點開了“宛宛的小屋”。
女孩趴在桌子前，低垂著頭，手裏拿著一支筆，不知道在記錄著什麽。
其實現在已經幾乎沒有人再用紙筆了，但是她那天看到很想要，他就給她安排上了。
“趴太低了，對眼睛和頸椎都不好。”
樓彥低低的聲音傳來，宛童擡頭看了過來，“呀，主人，你出去逛回來了？”
剛才他一直把她揣兜裏，她就沒留意外面的事情。
“嗯。”樓彥嗅到自己身上發臭的味道，拿了衣服起身，一邊還狀似隨意地問了句，“你在寫什麽？”
“主人光腦裏有好多軟件，宛宛把玩過的記錄下來。”樓彥把所有恐怖靈異的游戲都刪掉了，但是還是有好多，有些還很類似。
“嗯。”樓彥進入了浴室後，照例把手機放到了洗手臺，但是忽然想起了什麽，又拿了出去，放置在了桌面上。
“主人？”
樓彥輕咳一聲，才憋出一句，“我去洗澡。”
“哦……”宛童點了點頭，又埋頭去寫東西了。
樓彥抿了抿唇，又看了幾眼屏幕上唰唰寫東西的身影，才快步走進了浴室。
他其實之前都是帶著光腦進浴室的，但是剛才忽然想起，她有時候就算不在桌面，也可以通過攝像頭看到外面的世界，所以，他就別扭了一下。
想想又覺得可笑，一個紙片人，就算再智能，也沒有人類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啊。
在樓彥進了浴室後，宛童就忽然聽到了外界一陣動靜，像是腳步聲。
她擡頭，沒一會兒，就看到了一張放大的臉。
林潔琳。
“……”宛童和她對視了一眼，然後低頭繼續寫字。
而林潔琳也楞了一下，這是樓彥新開發的游戲嗎？可是看界面，好像和《掌心寵》也差不多啊，也不對，這游戲更精美，看著小屋的設計，這紙片人的精致程度……還有剛才紙片人看來的那一瞬間，她總覺得哪裏怪怪的。
這不會是《掌心寵》的升級版吧？這個紙片人好像是之前她在樓彥桌面上看到的那個圖標……
但是按照劇情，樓彥下一個開發的游戲應該是探險類才是啊。
林潔琳也略懂游戲，她看了眼浴室的方向，戴上了一雙透明的手套，還有一副無框眼鏡。
咦？宛童又擡頭看了她一眼，那手套好像是有帶指紋的，那眼鏡不會也是什麽黑科技吧？所以之前樓彥光腦裏關於游戲的資料也是這樣被刪掉的？
林潔琳縮小游戲界面，熟練的操作著樓彥的光腦。
五分鐘後，林潔琳離開了地下室，走出一段路後，四道身影走了出來。
“怎麽樣？”
“蠢貨，他只是做了一個單機換裝小游戲而已！”林潔琳嘲諷地丟下一句，“你們別給我自作主張，我留著他有用的，要是傷了他，你們也別想再撈錢了。”
這群蠢貨，竟然想要用暴力讓樓彥屈服，如果不是她阻止及時，事情就更加不可收拾了。
黑胖的脾氣沖，剛想反駁，卻被胡銘拉住了。
看著林潔琳離開，黑胖沖地面吐了一口口水，“媽的，□□，如果沒有我們幫忙，她能做什麽？”
“資本家都這樣，我們能拿錢就好。”肖諾拍了拍他肩膀。
可是他話音剛落，卻又見林潔琳氣沖沖走了回來，陰沈沈地問他們，“你們到底做了什麽？”
剛才，樓彥對她的好感度，降到了-50。
一下子降這麽多，完全是把她當成了仇人啊！
他是發現了什麽嗎？
“林潔琳，你什麽意思？我們能做什麽？”黑胖這下忍不住了，吼了回來。
林潔琳鎮定下來，也覺得不可能是他們四人，那就只有一個可能了，她剛才的行為，打草驚蛇了。
可是他那地下室什麽都沒有，她還帶了手套和眼鏡，操作他的光腦也絕對不會讓人知道……
為什麽呢？
林潔琳沒有勇氣再去地下室，一臉陰郁地離開。
————
地下室裏，樓彥拿著光腦，上面播放著剛才光腦錄下的視頻，而宛童正踩著林潔琳的眼鏡道，“主人，她的眼鏡好神奇。”
樓彥咬了咬牙根，退出了視頻，斂去了眼底的陰戾之後，用緩慢平靜的語氣道，“宛宛幫了我大忙。”
宛宛因為好奇這神奇的眼鏡和手套，將林潔琳的所作所為錄制了下來，也讓他肯定了某些真相。
這段時間黑胖他們的態度，陌生得讓他心驚。
他其實早就有所懷疑，只是一直沒法說服自己接受這場背叛罷了。
“主人，你不開心嗎？”宛童明知故問，其實她剛才也有些猶豫，要不要現在給他看視頻，畢竟他看了肯定會降低好感度，從而驚動林潔琳。
不過，她更加不想看著他一直被隱瞞在鼓裏。
“沒有。”聽著她甜甜的聲音，樓彥感覺陰郁的心情都被治愈了幾分，長指靠近屏幕，在她腦袋上輕輕碰了碰。
宛童感覺真的有人在摸自己的頭似的，有些酥麻，而且她被程序驅使，還使勁兒朝那個方向蹭了蹭，發出“嚶嚶”的聲音。
她感到羞恥，眼角瞬間染上了一層緋紅，眼眸裏水光瀲灩。
透過朦朧的視線，她看到樓彥薄唇漾著淺淺的笑意，本來想反抗的，現在難得看到他的笑容，於是她又咬咬唇順從本能了。
地下室的燈關了之後，就只能當過睜眼瞎了。
樓彥枕著自己的手臂，看著天花板，時不時就問一句。
“宛宛，幾點了？”
“主人，淩晨一點十三分，距離你上次詢問才三分鐘，主人，你失眠了嗎？”光腦裏傳來甜美又治愈的嗓音。
“嗯，失眠。”
“主人，我給你講故事吧？”
“好。”樓彥閉上了眼眸，感覺耳膜更加敏感了。
每一次她出聲，都感覺她就躺在他身邊一樣。
“……嗯，主人，我先翻個身哦，我會輕輕地，不會驚動你哦……”中途她忽然放低了聲音，還傳來窸窣的聲音，好像真的翻了個身，“好了，主人，我躺好了，我繼續給你講故事吧，從前有一個小姑娘……”
樓彥睜開了眼眸，翻身看著光腦的方向，有種想要喚醒屏幕，看一看她。
她是不是在小床上躺好了？是不是抱著她喜歡的熊娃娃，嘴裏還碎碎念給他講故事……
宛宛，是按照他心裏的最美好的形象打造出來的，果然，屬於她的一切，都是美好的。
宛宛的小屋裏，宛童趴在床上，正、念著手裏的一本書。
這麽一念，就是半宿。
她想，樓彥睡著了吧？
於是她說了一聲，“樓彥，晚安。”
床上，樓彥緩緩睜開眼眸，幽暗中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，但是心底的顫動卻讓他身軀都繃緊了。
她叫他樓彥。
……晚安，宛宛。
此時宛童已經從小屋裏出來，隨意竄進了一個游戲裏。
神奇的是，這個游戲的環境還挺美的，她感覺自己好像住在了森林裏，鳥兒的歡叫聲更是悅耳，於是她忍不住就多呆了一會兒。
然而她不知道的是，此時整個貧民窟都忽然躁動了起來。
一個個身影連衣服都來不及穿就蹦出家門，嘴裏還激動地鬼叫著。
“我草，感應到高級別小精靈了！”
“貧民窟竟然有精靈！媽的！幸好我晚睡！”
“快走，晚了就沒份了！”
……
所有的人都是朝著一個方向奔去，就怕晚了一步，精靈被誘走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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樓彥斂眸, 遮住了眸中笑意，不過卻沒再碰觸她, 目光也從她身上移開了。
宛童註意到自己身後的背景已經變了，她站到了屏幕下方的角落去, 有代碼從她身上飛快流竄出來，在屏幕上排列起來。
樓彥根本沒法集中註意力，嘴角崩得僵硬, 極力控制著想要上揚的沖動。
餘光裏，穿著娃娃裙的小蘿莉玩起了自己身上冒出來的代碼，“duangduang”的音效還有她時不時一聲嬌俏的驚呼，都讓他想把她握在掌心裏好好把玩一番。
《掌心寵》起名的緣故，就是因為玩家可以將自己建立的角色設置成不同的尺寸, 可以陪伴在身側, 也可以投影在掌心裏，更多的人會享受後者。
現在出到街上, 幾乎每一個人手裏都會端著一個小小的身影，嘴裏說著善解人意的話，或者當著玩家的向導, 給玩家提供所有疑惑的解答。
這款游戲, 火爆了全世界, 但是卻不再是他樓彥的游戲。
他眼底爬上一層幽冷的暗色, 周身氣息也變得壓抑了幾分。
耳邊聽到腳步聲的動靜後，他第一反應就是去看屏幕角落的方向。
剛才還在戳代碼玩小蘿莉已經乖乖站好，不過卻有些好奇地看著他的背後。
光腦屏幕變回了藍色的桌面，右下角的小人兒一直維持著一個姿勢不動，很是乖巧聽話的樣子。
“阿彥，聽他們說你兩天沒出門了，這樣不行的……”林潔琳來到了樓彥身旁，瞥了一眼光腦屏幕，並不太敢興趣。
但是目光在掠過右下角那個可愛的的圖片時，卻忍不住停留了一下，這個女孩兒形象有點像《掌心寵》裏的人物，起碼那娃娃裙就是系統套裝，樓彥怎麽會放一個圖標在這裏？
宛童並不喜歡扮演木頭人，她眨了眨眼眸，忽然輕哼了一聲，轉過了身去，用後腦勺對著屏幕外的人。
那嬌糯的哼聲，清晰傳到了兩人耳中。
林潔琳是驚訝萬分，“阿彥，這是你新弄的程序？好……傲嬌啊。”
她勉強想了一個不好不壞的詞，但是打從心底裏是不開心的，什麽玩意兒啊，阿彥越來越不務正業了，竟然搞了個這麽奇怪的桌面圖標。
樓彥沒有回答，目光落在小人兒那微微晃動的發絲上，薄唇難得地扯出了一個細微的弧度來。
林潔琳皺了皺眉，又喚了一聲，“樓彥？”
他的狀態看起來並沒有黑胖他們說的那麽糟糕，難道他是想到什麽辦法對付索本公司了？
樓彥這才轉頭瞥向她，“有什麽事？”
林潔琳嘆了口氣，“我還是先陪你去吃一頓飯吧，吃完回來你要好好休息一下，有些事情，就讓它過去吧，好不好？”
這樣的話，她也不知道說了多少遍了，但是樓彥每次都不當回事，有時候甚至會有點生氣趕人，但是現在，他卻徑直將光腦收了起來，“你回去吧，午飯我會解決的。”
說著，他就哐哐哐踩上了鐵架階梯，徑直回了閣樓。
林潔琳沒有跟上去，樓彥一向不喜歡別人踏足他的私人空間。
她走了一圈，便離開了，貧民窟這種地方落後到沒法說，而且臟亂差，感覺世界早就停止了發展似的，如果不是為了樓彥，她才不會來這裏。
而且為了不讓自己有疏遠感，她每次都要在衣櫃裏挑出最接地氣的一套衣服，比如今天這件灰撲撲的棉布裙。
可是樓彥正眼都沒看她一下。
閣樓上，全密封的空間，狹小卻不憋悶，因為角落裏安裝了空氣置換器，否則住在這裏的人可能會窒息吧。
樓彥在閣樓上扒拉了一下櫃子，發現最後的一個自熱盒昨晚就被他解決了。
他扒了一下短發，低咒了一聲，準備出去一趟。
“主人，不是午飯，是晚飯了。”小小的聲音從光腦裏傳來，他瞥向了桌子上的光腦，屏幕並沒有亮。
他剛才查過了她的程序，有一組代碼讓他覺得很神奇，或許那就是讓她脫離游戲程序，獨立在他光腦之中的緣故，而且他懷疑她的智能程度遠超出了現代水平。
這次，也許真的是他因禍得福了呢。
“你能看到我，能聽到我聲音，還會自己思考？”樓彥喚醒了屏幕。
娃娃裙的小蘿莉正坐在心形圖標上面，小jiojio一晃一晃的，很是悠閑。
“嗯吶。”宛童應著，從心形上跳了下來，她沒想到他忽然喚醒屏幕，總感覺自己有些失禮了，於是又好好站著，等著他說話。
樓彥望著她光著的小腳丫，輕抿著唇，似乎消化了她的存在。
她的形象很逼真，連她的睫毛，他都能看得一清二楚。
“我出去一趟，你乖乖地，別出聲。”
“好的，主人。”宛童點頭，可是又有點不解，就算她出聲，別人也不能懷疑什麽啊，畢竟光腦裏什麽亂七八糟的程序都有。
樓彥得了她的保證之後，就將光腦揣在了兜裏，經過一扇鏡子時，他註意到自己那潦倒憔悴的形象，瞬間皺了皺眉。
他瞥了眼自己口袋的方向，湊到了鏡子前，摸了摸長出來的胡茬，又扒拉了一下黑色的短發，第一次，這麽嫌棄自己的形象。
從閣樓下來，他去了一趟浴室，把胡子刮了一遍才出門。
貧民窟裏很熱鬧，樓彥屯了一些自熱盒，在外面隨便吃了碗面，回來時在不遠處劉老頭的店裏剃了個寸頭。
地下室裏此時也變得幹凈了很多，殘破的掃地機器人老A在他離開期間，面前將這裏打掃了一遍，空氣也變得清新了幾分。
樓彥視察了一遍，便聽到老A機械的聲音，“主人，您對老A的工作還滿意嗎？”
老A是個60公分高的擬人掃地機器人，是被他從垃圾堆裏撿來的，他搗鼓了一下勉強還能用，已經在地下室裏陪他六年了，一直以來也是叫他“主人”，但是不知道為什麽，此時聽到老A的稱呼，他覺得有點怪。
“老A，以後叫我樓彥。”
老A的程序已經被他優化過，但是也要過了一晌才明白他的意思，“樓彥，您對老A的工作還滿意嗎？”
“嗯，很好。”樓彥隨意回了一句。
老A屁顛屁顛就回到了角落裏，自行充電。
樓彥看著它單只閃光的眼睛，抿了抿唇，老A的續航越來越不行了。
“啊！”光腦裏忽然傳來了女孩的尖叫聲。
樓彥連忙喚醒屏幕，便看到一個心電圖形狀的圖標旁邊，蹲著一個小小的身影。
“怎、怎麽了？”他聲音有些啞，感覺也怪怪的，他從來沒想過自己會和一個小程序，一個紙片人，有這樣的交流。
宛童可憐巴巴地擡頭，指了指旁邊的心電圖，“有鬼……”
屍屍說那是一個單機游戲，於是她就進去了看了眼，誰知道滿世界都是兇惡的鬼怪，差點嚇死她這個紙片人了。
“……”樓彥想笑，但是他覺得自己如果笑出來，可能她會生氣，於是努力壓了壓嘴角，“那是個恐怖游戲，你現在的情況有點特殊，別到處走。”
說到最後，他語氣就嚴肅了幾分。
他是怕她最後被困在哪個程序裏，又或者……迷路了。
“好。”宛童緩緩起身，聲音還有些委屈，“可是為什麽恐怖游戲的圖標這麽可愛，一點兒警示作用都沒有……”
她說著，還伸出腳往那邊輕輕踢了一下，銀色心電圖被她踹得往旁邊挪了挪，她又追上去，努力拽了回來。
“……”樓彥默默看著，食指和拇指輕輕摩挲，控制住內心想要伸手戳一下她的沖動。
————
這兩天，是樓彥半年來最為放松和平靜的時間，整個陰暗的地下室仿佛都平添了幾分暖色。
胡銘和黑胖踏進地下室時，便看到樓彥在搗鼓一個軟件，似乎是他新弄的。
相比於兩天前，樓彥現在精神了好多，兩人相視一眼，眼神都亮了幾分。
樓彥在貧民窟是有不少傳說，年輕女孩子都喜歡往他身邊鉆，但是半年前《掌心寵》被索本發布之後，他就開始躲在地下室裏變得頹廢起來了。
他們還擔心樓彥被打擊，之後再也不做游戲了，但是現在看來，他已經著手開發了？那為什麽不告訴他們？是懷疑他們了？
兩人心中一番計較後，又都謹慎了下來。
樓彥這時候已經將光腦縮小在掌心，才轉頭看向他們，“你們怎麽來了？”
“阿彥，你在開發新的游戲了？看到你這樣，我們也總算不用那麽擔心了。”胡銘真誠地開口。
“只是寫個小程序罷了。”
“什麽程序，讓我來康康？”黑胖直接湊到了樓彥面前。
樓彥卻將光腦屏幕壓在了自己身上，“解壓的小玩意，沒什麽好看的。”
黑胖狀似不在意地嘖了一聲，“那我們下一步要怎麽辦？還要不要開發新游戲？要不要註冊公司？”
之前他們準備《掌心寵》的時候，是打算註冊公司了再申請發布游戲的，但是後來一切都被打亂了。
“暫時擱置吧，我最近有點事情要忙。”樓彥拇指指腹輕輕磨著屏幕，黑眸微垂，亮光微閃。
在胡銘和黑胖看來，樓彥明顯是有什麽事情在瞞著他們。
他肯定是開發了游戲，還不讓他們知道！
接下來兩人一唱一和，準備將樓彥拉出去晃，但是都被拒絕了。
最後兩人也不得不先離開，再找其他機會試探。
樓彥出去將門反鎖了一下，才回到了桌前，將光腦放大，輕輕敲了一下屏幕，沈聲喚，“宛宛。”
“主人？”宛童瞬間出現在粉色的心心旁邊，那裏是她默認出現的地點。
樓彥神色淡定，指了指一個Q版小蘿莉圖標的軟件，低聲道，“這裏，給你玩兒。”
宛童楞了一下，所以他這兩天就是在忙碌這個？
她往Q版小蘿莉圖標走了過去，發現有點像自己……
而且這軟件叫，宛宛的小屋。
名字起得挺直男的。
宛童一直沒動靜，樓彥就先伸手點了一下，畫面一下子變了。
少女系房間，床，衣櫃，書桌，飄窗……全都是粉粉嫩嫩的的裝飾，但是卻一點兒都不落俗套，反而讓人心情大好。
樓彥，很懂少女的心思嘛。
宛童感覺到腳下傳來雲朵一般的柔軟觸感，她低頭一看，竟然鋪了那麽厚的毯子！
“謝謝主人~”宛童拉著裙角，在原地踩了幾下。
她擡頭，卻看到樓彥依舊保持著高冷臉，仿佛這一切不過是他隨手拈來的小玩意，不值一提。
可是下一秒，她周遭的環境又變了。
樓彥打開了最大的購物網站，琳瑯滿目的商品讓她看得眼花繚亂。
“想要什麽？”樓彥單手托著下頜，俊臉微微湊近了屏幕，手指在上面輕輕滑動著。
“主人要給我買東西嗎？”宛童站到了角落去，購物欲也被引了出來。
“嗯。”樓彥矜持的應了一聲，看著角落裏快要迷失自己的小身影，嘴角終是沒忍住上揚了一個弧度。
“不對啊，主人，買了我也用不了啊。”宛童有些苦惱，轉身回來看他，眼皮耷拉下來，濃密的眼睫一扇一扇的。
“你選就是了。”
“哦……”
接下來的幾個小時裏，地下室裏男女交談的聲音時不時就響起。
光腦角落裏，銀色的購物車裏，女孩兒盤腿坐在其中，小手時不時就指向一個方向，然後青年就負責加購進來。
“主人，宛宛想要那個熊娃娃~”
“嗯。”
“主人，宛宛還要紅色的小裙子，小吊帶那條哦~”
“……好。”
……
現在的宛童沒有時間概念，也沒有任何人類該有的生物鐘，所以等她差不多把商場逛了一遍後，她才發現已經到淩晨了。
而樓彥好像又沒吃晚飯。
“主人，我可以了。”她乖乖地從購物車裏爬了出來，看著上面“308”的數字，覺得自己是不是過分了點。
“嗯。”樓彥平靜地應了一聲。
宛童又道，“主人，你去吃飯吧。”
樓彥瞥了眼時間，這才發現已經很晚了，腹部的確也傳來了不適感。
“嗯，你去玩兒吧。”
“……哦。”其實，她就算幹站著一整天也不知道什麽是無聊呀。
不過她想著，樓彥大概是看膩她了，畢竟這些天幾乎時時刻刻都對著她，他也是需要隱私的嘛……
於是宛童朝樓彥揮了揮手，就消失在了。
樓彥楞了一下，急忙回到桌面，依舊沒有她的身影。
這是……去玩兒了？
他看著那個q版的圖標，還沒細想，就已經點開了。
粉色的小屋裏，也是空蕩蕩的。
他控制著自己的手，沒有一個個點開自己的所有程序。
————
宛宛消失的第三天。
樓彥的胡茬又冒了出來，眼眸中不滿血絲，整個人比之前還要焦慮和壓抑了幾分。
期間他的光腦還被攻擊過一次，但是被他防住了，他沒有反擊，就怕出個什麽意外。
直到光腦彈出了一條消息：樓先生，您在線時長超過上限，請稍作休息再登錄。
發來消息的是靈聽視頻，也是這個世界最火爆的視頻軟件，可是樓彥自從下載後，極少登錄，為什麽時長會超過上限……
他腦子裏忽然閃過了一個念頭，隨後便聽到了一聲嬌俏的聲音，“誒，我怎麽出來了？”
樓彥低頭看著掌心上的屏幕，靈聽視頻的圖標旁邊，正是三天不見的女孩。
宛童在原地轉了一圈，小臉上有些茫然。
她正看劇看得好好的，剛才竟然被彈了出來。
那提醒，好像是說她在線時長超標了？
她算了算，自己在線的時間竟然是72小時了！這種沒有人類生理需求的生活，簡直不要太爽了！
有點喜歡上紙片人的生活了呢，當然，前提是要好好看著樓彥，別讓他被攻略者騙取了最後的好感度。
她擡頭，樓彥正盯著她的方向看，而且神情還有些憔悴和嚴肅。
不過本能地，她朝他乖乖地打了一聲招呼。
“主人，晚上好呀~”
一秒，兩秒，三秒……
樓彥收回目光，不冷不熱地哼了一聲，“嗯。”
像是有點小情緒了。
“主人？”
宛童還想勸他好好休息的時候，樓彥就打開了宛宛的小屋。
她掃了一圈房間裏的裝飾，然後驚喜地轉了一個圈，那天選在購物車裏的東西，他全給她加進來了！這幾天應該是加班加點寫代碼了吧。
她拉開衣櫃，掛得整整齊齊衣服按照顏色深淺排列著，鞋櫃裏全都是飄飄的鞋子，還有首飾配飾，簡直就是女人的天堂啊！
宛童輕點了那條最喜歡的吊帶小紅裙，一眨眼，裙子就套在她身上了。
屏幕外傳來樓彥低沈的一個字，“冷。”
宛童歪歪頭，“主人，宛宛不冷。”
樓彥食指伸了過來，在衣櫃上點了一下，她身上的裙子就變了，另一件白色的娃娃裙，高腰設計，領口有一條黑色絲帶挽著蝴蝶結，裙擺的百褶設計增加了蓬松感，袖扣是荷葉邊設計……
“宛宛冷。”他自顧自丟出了一句，又在宛童呆怔的時候，選了一雙深咖色小皮鞋和同色系的長襪。
宛童：“……”
她抿唇盯了他一眼，低頭扯了一下裙角，有點佩服他的審美。
“想不想出去走走？”樓彥忽然問。
宛童點頭，“主人要去哪裏？”
“吃面。”樓彥其實就是心血來潮，想要出去逛一下。
三月中旬，夜風微冷，樓彥穿著黑色的衛衣，帽子兜頭罩下來，感覺整個人就要和夜色融為一體了。
他想先去買一個超級手環，改造一下的話，他就能將她投影在實境中了。
貧民窟裏每個人都行色匆匆，經過一條潮濕臟亂的巷子時，前面忽然竄出了三道身影，手裏都拿著鋒利的刀。
這個時代的武器管制很嚴格，尋常人很難獲取攻擊性強的武器，更別論貧民窟裏的人了。
樓彥沒動，微微舉起雙手，剛想開口，那三人卻一言不發就攻擊了上來。
寒光閃過，刀就架在了樓彥的脖子上。
“光腦給我。”其中一個滿臉胡茬的大漢扯著粗噶的嗓音。
每個人的光腦都是實名認證的，只有本人瞳孔加指紋才能開啟和操作，有些人甚至還添加了聲紋鎖，即便丟失了，撿到的人也沒法轉手二賣，失主也很快根據定位找過來。
這些人卻是直接沖著樓彥的光腦來的，這也太奇怪了。
樓彥不動聲色，瞥了一眼自己口袋的方向，大漢連忙伸手去找。
也就是在這一瞬間，樓彥向後退了一步，躲開了刀，朝著大漢的腹部踹了一腳過去。
“媽的，敬酒不吃吃罰酒！”
幸好樓彥是貧民窟長大的，飯可以少吃，架可沒少打，對方有刀，他也絲毫不懼。
小巷裏發臭的積水被腳踏得飛濺，大漢被撂倒在地，兩個小弟相互看了眼，皆有些害怕了。
樓彥活動了一下手關節，往前走了一步，大漢的光腦也亮了幾下，似乎看到了什麽提示，啐了一口後，在兩個小弟的攙扶下狼狽離開了。
樓彥隔著衣服在兜裏摸了一把，興致全無，轉身朝著來路回去了。
回了閣樓，他才將光腦拿了出來。
掃了眼桌面，才點開了“宛宛的小屋”。
女孩趴在桌子前，低垂著頭，手裏拿著一支筆，不知道在記錄著什麽。
其實現在已經幾乎沒有人再用紙筆了，但是她那天看到很想要，他就給她安排上了。
“趴太低了，對眼睛和頸椎都不好。”
樓彥低低的聲音傳來，宛童擡頭看了過來，“呀，主人，你出去逛回來了？”
剛才他一直把她揣兜裏，她就沒留意外面的事情。
“嗯。”樓彥嗅到自己身上發臭的味道，拿了衣服起身，一邊還狀似隨意地問了句，“你在寫什麽？”
“主人光腦裏有好多軟件，宛宛把玩過的記錄下來。”樓彥把所有恐怖靈異的游戲都刪掉了，但是還是有好多，有些還很類似。
“嗯。”樓彥進入了浴室後，照例把手機放到了洗手臺，但是忽然想起了什麽，又拿了出去，放置在了桌面上。
“主人？”
樓彥輕咳一聲，才憋出一句，“我去洗澡。”
“哦……”宛童點了點頭，又埋頭去寫東西了。
樓彥抿了抿唇，又看了幾眼屏幕上唰唰寫東西的身影，才快步走進了浴室。
他其實之前都是帶著光腦進浴室的，但是剛才忽然想起，她有時候就算不在桌面，也可以通過攝像頭看到外面的世界，所以，他就別扭了一下。
想想又覺得可笑，一個紙片人，就算再智能，也沒有人類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啊。
在樓彥進了浴室後，宛童就忽然聽到了外界一陣動靜，像是腳步聲。
她擡頭，沒一會兒，就看到了一張放大的臉。
林潔琳。
“……”宛童和她對視了一眼，然後低頭繼續寫字。
而林潔琳也楞了一下，這是樓彥新開發的游戲嗎？可是看界面，好像和《掌心寵》也差不多啊，也不對，這游戲更精美，看著小屋的設計，這紙片人的精致程度……還有剛才紙片人看來的那一瞬間，她總覺得哪裏怪怪的。
這不會是《掌心寵》的升級版吧？這個紙片人好像是之前她在樓彥桌面上看到的那個圖標……
但是按照劇情，樓彥下一個開發的游戲應該是探險類才是啊。
林潔琳也略懂游戲，她看了眼浴室的方向，戴上了一雙透明的手套，還有一副無框眼鏡。
咦？宛童又擡頭看了她一眼，那手套好像是有帶指紋的，那眼鏡不會也是什麽黑科技吧？所以之前樓彥光腦裏關於游戲的資料也是這樣被刪掉的？
林潔琳縮小游戲界面，熟練的操作著樓彥的光腦。
五分鐘後，林潔琳離開了地下室，走出一段路後，四道身影走了出來。
“怎麽樣？”
“蠢貨，他只是做了一個單機換裝小游戲而已！”林潔琳嘲諷地丟下一句，“你們別給我自作主張，我留著他有用的，要是傷了他，你們也別想再撈錢了。”
這群蠢貨，竟然想要用暴力讓樓彥屈服，如果不是她阻止及時，事情就更加不可收拾了。
黑胖的脾氣沖，剛想反駁，卻被胡銘拉住了。
看著林潔琳離開，黑胖沖地面吐了一口口水，“媽的，□□，如果沒有我們幫忙，她能做什麽？”
“資本家都這樣，我們能拿錢就好。”肖諾拍了拍他肩膀。
可是他話音剛落，卻又見林潔琳氣沖沖走了回來，陰沈沈地問他們，“你們到底做了什麽？”
剛才，樓彥對她的好感度，降到了-50。
一下子降這麽多，完全是把她當成了仇人啊！
他是發現了什麽嗎？
“林潔琳，你什麽意思？我們能做什麽？”黑胖這下忍不住了，吼了回來。
林潔琳鎮定下來，也覺得不可能是他們四人，那就只有一個可能了，她剛才的行為，打草驚蛇了。
可是他那地下室什麽都沒有，她還帶了手套和眼鏡，操作他的光腦也絕對不會讓人知道……
為什麽呢？
林潔琳沒有勇氣再去地下室，一臉陰郁地離開。
————
地下室裏，樓彥拿著光腦，上面播放著剛才光腦錄下的視頻，而宛童正踩著林潔琳的眼鏡道，“主人，她的眼鏡好神奇。”
樓彥咬了咬牙根，退出了視頻，斂去了眼底的陰戾之後，用緩慢平靜的語氣道，“宛宛幫了我大忙。”
宛宛因為好奇這神奇的眼鏡和手套，將林潔琳的所作所為錄制了下來，也讓他肯定了某些真相。
這段時間黑胖他們的態度，陌生得讓他心驚。
他其實早就有所懷疑，只是一直沒法說服自己接受這場背叛罷了。
“主人，你不開心嗎？”宛童明知故問，其實她剛才也有些猶豫，要不要現在給他看視頻，畢竟他看了肯定會降低好感度，從而驚動林潔琳。
不過，她更加不想看著他一直被隱瞞在鼓裏。
“沒有。”聽著她甜甜的聲音，樓彥感覺陰郁的心情都被治愈了幾分，長指靠近屏幕，在她腦袋上輕輕碰了碰。
宛童感覺真的有人在摸自己的頭似的，有些酥麻，而且她被程序驅使，還使勁兒朝那個方向蹭了蹭，發出“嚶嚶”的聲音。
她感到羞恥，眼角瞬間染上了一層緋紅，眼眸裏水光瀲灩。
透過朦朧的視線，她看到樓彥薄唇漾著淺淺的笑意，本來想反抗的，現在難得看到他的笑容，於是她又咬咬唇順從本能了。
地下室的燈關了之後，就只能當過睜眼瞎了。
樓彥枕著自己的手臂，看著天花板，時不時就問一句。
“宛宛，幾點了？”
“主人，淩晨一點十三分，距離你上次詢問才三分鐘，主人，你失眠了嗎？”光腦裏傳來甜美又治愈的嗓音。
“嗯，失眠。”
“主人，我給你講故事吧？”
“好。”樓彥閉上了眼眸，感覺耳膜更加敏感了。
每一次她出聲，都感覺她就躺在他身邊一樣。
“……嗯，主人，我先翻個身哦，我會輕輕地，不會驚動你哦……”中途她忽然放低了聲音，還傳來窸窣的聲音，好像真的翻了個身，“好了，主人，我躺好了，我繼續給你講故事吧，從前有一個小姑娘……”
樓彥睜開了眼眸，翻身看著光腦的方向，有種想要喚醒屏幕，看一看她。
她是不是在小床上躺好了？是不是抱著她喜歡的熊娃娃，嘴裏還碎碎念給他講故事……
宛宛，是按照他心裏的最美好的形象打造出來的，果然，屬於她的一切，都是美好的。
宛宛的小屋裏，宛童趴在床上，正、念著手裏的一本書。
這麽一念，就是半宿。
她想，樓彥睡著了吧？
於是她說了一聲，“樓彥，晚安。”
床上，樓彥緩緩睜開眼眸，幽暗中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，但是心底的顫動卻讓他身軀都繃緊了。
她叫他樓彥。
……晚安，宛宛。
此時宛童已經從小屋裏出來，隨意竄進了一個游戲裏。
神奇的是，這個游戲的環境還挺美的，她感覺自己好像住在了森林裏，鳥兒的歡叫聲更是悅耳，於是她忍不住就多呆了一會兒。
然而她不知道的是，此時整個貧民窟都忽然躁動了起來。
一個個身影連衣服都來不及穿就蹦出家門，嘴裏還激動地鬼叫著。
“我草，感應到高級別小精靈了！”
“貧民窟竟然有精靈！媽的！幸好我晚睡！”
“快走，晚了就沒份了！”
……
所有的人都是朝著一個方向奔去，就怕晚了一步，精靈被誘走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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